[昊磊]獬豸07
我知道你们都忘了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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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7 直道相思了无益
蓝宇那个片子，刘昊然称之为那个片子，之前之后他都发给过其他同学看过（略微奇怪的是总是女生在跟他要片源），无非是一个纯爱故事，狗血而圆满，还有一个突兀悲剧的尾巴。
然后吴磊在他的片库里翻出来，一脸天真好奇地说要不今天我们看这个？他一边说其实没啥好看的你不是喜欢商业大片么，一边点着头说行吧我点个外卖你要奶茶不加冰是吧。
简而言之一句话，他的内心毫无波动。
真的毫无波动。
因为他很清楚，以吴磊痴迷钢铁侠的劲，会想看这片子多半是出于某种猎奇心理。他仿佛已经看到某人看着看着就开始低头玩手机，又在发现自己盯着他看的时候，再可怜巴巴地请求他换个片子。
但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期待，吴磊看了这个电影，会是什么反应？
当某个正面全果画面出现的时候，吴磊果然一脸激动地喊暂停暂停，刘昊然无奈地看着他拼命调亮画面，试图看清阴影里某个部位的大小，再次明确了自己确实是想太多。
人对于自己的真爱总是容易矫情和苛刻，这是因为寄予了过多的期望。
蓝宇前半截的剧情看来确实没有给吴磊带来什么特别的触动。刘昊然耳边一直响起吴磊吃东西的各种琐碎声音，吃薯片的脆响，喝奶茶嘬吸管，还有咀嚼地瓜丸的声音，窸窸窣窣，完全没法入戏。有好几个瞬间他都想出声提示，说不要吃了，看这里，很重要，是转折，是伏笔。
可话要出口又生生忍住，吴磊的嘴虽然一直在动，眼睛却始终一眨不眨地对着屏幕。他随后意识到，自己若是出声提醒未免显得过于在意这电影，如此在意这部电影的原因就更加意味深长，意味深长到一旦宣之于口有可能今晚就要被扫地出门并被通告导师。
他只好再再一次地忍下来。
这一次忍到了最后。不知什么时候，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就没了。伴随着片尾字幕和那首悲戚的曲子响起，刘昊然摸起遥控器，正要发声，一转头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：他居然看见吴磊抱着膝盖，半张脸埋在手臂里，没看见泪珠，但是睫毛是湿的。
哦，这么看简直像刷过睫毛膏一样根根分明。
刘昊然唾弃着自己不合时宜的走神，心情却无可抑制地大好。就好像反复告诫自己不要抱任何希望，就在那点点小火星子已经看不见的时候，突然燃起一簇幽幽的小火苗。他张张嘴，又不知道该说什么，生怕那点小火苗就在摇曳的风中熄灭了，轻手轻脚地起身，给自己倒了一杯水，慢吞吞地喝了几口，再几口，还是忍不住探头看客厅里吴磊在干什么。
这点功夫吴磊已经站起来，手里抓着遥控器，又开始翻检片库选片，脸上没什么表情，看不出情绪。刘昊然忍不住走出去，吴磊抬眼看他，连声音都稳得很：你就自己喝，不帮我也倒一杯啊？这声音太淡了，淡得刘昊然坚定地觉得自己刚才看见的濡湿的睫毛不过是一场错觉。
他有些想讨论刚才的电影，又觉得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机，前思后想，刚才的欣喜荡然无存，无处着力的焦虑又慢慢浮上心头。
吴磊并没有要他回应的意思，兴致缺缺地在片库里翻了半天，索性调回电视频道，把遥控器丢回茶几，坐回沙发上捡了个抱枕抱住。他也跟了过去，在沙发的另一边坐下来，又喝了口水，正要开口，就听到吴磊说，这学校里有个教授，婚姻法权威，你应该听过。
这开头，是要长谈的节奏了。刘昊然放下水杯，看向吴磊。
他们的大学是国内法学相关最好的学校之一，每当人大要修法时，总有大批老师被调去参与起草。草案出来，还得全校师生传阅，提意见，有时还得组织辩论赛来辩一辩。在吴磊还是个真正的小学鸡的某一天傍晚，他在食堂吃完饭，就去老爸的办公室写作业顺便等下课。他还记得那天有很少见的火烧云，霞光满天，漂亮极了。
他丢下手上的笔跑去走廊上看晚霞，就看到那位婚姻法的老教授急匆匆走过来，看见吴磊，拉着他说，磊磊啊一会要是有人找我，你就说没看见。那老教授挤了挤眼睛，居然溜进吴磊爸爸的办公室，窝进书桌后面躲了起来。
过不多久，果然有两个男人出现，问有看见XX教授吗？她有来学校吗？办公室是哪一间？
吴磊谨遵教导，睁大眼睛表演绝顶天真无邪的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三连。
两个男人年纪都不小了，哪哪儿都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，吴磊早就记不清他们的脸，却记得那天那么漂亮的红霞映在他们的脸上身上，却好像把他们压得直不起腰。
直到他们走得看不见了，老教授才溜溜达达地走出来。吴磊没说话，老教授却看出吴磊浑身的不爽和抗拒，叹了口气，说了句，偏要勉强的痴儿，可惜等不到了，太早了。说罢强行摸了一把吴磊的脸蛋就走了。
晚上回家后，闷闷不乐的吴磊把今天的所见所闻告诉自己的父亲，父亲沉吟半天，告诉他，那两个男人是一对恋人，经历过很多，终于走到一起。打听到那个老教授是这次婚姻法修法的起草人之一，而其他几个起草人都是她的学生，如果老教授同意在修法时对条款进行那么点修改，承认同性婚姻合法，不说最后能不能通过，至少有希望将草案送去人大。
“可惜这第一步就难以实现。”他的父亲向他解释了立法的程序、背后的博弈、社会的压力，“其实那位老教授也认为走出这一步是迟早的事情，只是当时还是太早了，说不定自己的徒子徒孙能看到那一天。”
那他们还有机会的啊。小吴磊很不解。
来不及了，他的父亲也尽是感慨，其中一位已经得了绝症，这本就是最后的机会。
那至少送个草案上去安慰安慰他，也没关系吧？
当你明知道一件事情没有可能的时候，就不应该给别人任何希望，否则会造成资源巨大的浪费。
刘昊然只觉得自己的手脚冷得像冰，心里却窝着一团火，烧得他头晕眼花。
他听到自己呕哑粗粝地问：
吴磊，你是不是都知道了？
TB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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